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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志剛：演員這份職業(yè)，好像越來越不受尊重
今年43歲的演員楊志剛，仿佛存在于毫不相干的兩個世界中。
楊志剛
在平均年紀40歲以上，守著電視機看的觀眾群體中，他是年代劇里的俊朗小生，是從小人物蛻變成的傳奇英雄，他和哥哥、導演郭靖宇的鐵搭檔是收視率保證，《鐵梨花》《勇敢的心》《大秧歌》接連創(chuàng)下轟動的播出效果。
但是，在更年輕的評價體系里，楊志剛仿佛沒有什么存在感，作品在豆瓣上的短評不少寫著“只是陪家人看”，《大秧歌》的最贊長評寫“所有的楊志剛都沒有區(qū)別”。
他被視為傳統國產劇代表，身上刻著俗套、無趣、重復的標簽。
2015年《大秧歌》播出后，楊志剛休息了幾年，有關他的爭議也逐漸平息，直到最近的綜藝《演員請就位2》。
剛播出一期，楊志剛就上了熱搜，節(jié)目組很懂輿論，根據他的過往成績，他被給了一張S卡開場，但顯然這張S卡代表的，僅僅是年代劇收視率高有市場，而非純粹的演技肯定。
楊志剛和非常年輕的郭曉婷搭檔表演《受益人》片段，花絮中，他不愿意排練，讓郭曉婷非常焦慮，表演之后在臺上委屈落淚，不出所料這個表演后，楊志剛被導演評價降為B。
《演員請就位2》之《受益人》劇照
不論是S到B的落差，還是排練花絮，節(jié)目組想表達什么都很明顯，網友的反應也讓這個“議程設置”成功完成。
楊志剛發(fā)了一條長微博表示，參加這個節(jié)目是“溜達、看熱鬧”“何苦為難自己”，網友蜂擁而至，批評他擺架子，不愿進步，這條微博的評論數創(chuàng)下他的微博之最。
對于這常見于目前綜藝的一條龍上熱搜過程，楊志剛至今仍舊覺得震驚，“這個綜藝節(jié)目受到的關注，已經太超出了我的預料。
”
熱搜
楊志剛說，自己是很少參加綜藝的人，他認為綜藝會消耗演員。
當初答應參加《演員請就位2》，是一個非常巧合的情境。
和一群業(yè)內朋友聚餐時，他恰好收到節(jié)目邀請，原定的男演員因為發(fā)燒被攔在機場，節(jié)目組找到楊志剛經紀人救場。
楊志剛本來是拒絕的，但架不住朋友們跟他說去試試，讓他往年輕人里走一走，“（他們）跟我說，志剛你這不行，你天天悶頭拍戲，收視率那么高，但你知道你為什么不火嗎？你這么多年你反思過嗎？”起哄架秧子之下，他答應了。
“我就是去湊個熱鬧啊，這是實話，好多人罵我，但我就是抱著見組的心態(tài)去的。
”接受澎湃新聞專訪時，楊志剛正坐車前往某個偏遠的電影片場。
距離那期引起爭議的節(jié)目也過去了大半個月，但楊志剛仍有些委屈，“都浮于表面，怎么有時間走進角色？有什么表演上的意義可以探討？所以我說來看熱鬧。
那就是一場游戲，很多人太把它當回事兒了。
網絡會把很多東西擴大化，變成全民圍觀。
”
他并不想主動關心網友說了什么，想主動屏蔽網絡上洶涌而來、參差不齊的聲音，但他不可避免要看日常新聞，“前兩行說著拜登多少票，特朗普多少票，再往下翻就是自己名字了……”甚至自己名字被放在一些吸睛的標題里，比如“爾冬升怒懟楊志剛”。
“我就想問問，哪個片段怒懟了？”楊志剛對這類挑事兒的“標題黨”很是不解，“爾導特別和藹，告訴我要尋求一些改變，還舉例子說劉德華也有過瓶頸，現在可以從模仿開始改變。
”
第一個熱搜后不久，又有了第二個，有微博說楊志剛是跳舞出身，甚至還跳過芭蕾舞，引發(fā)網友們驚呼wow。
楊志剛倒不是驚訝于這個事實被扒出來，而是覺得他曾在多個采訪里都說過這段經歷，他以為大家都知道……
“我跟我們團隊的人說，你們哪個劇做宣傳的時候能有這熱度？他們跟我直搖頭，‘臣妾做不到啊’。
”楊志剛捏著嗓子，模仿這句《甄嬛傳》帶來的流行語。
楊志剛認為之前自己熱度不夠的原因之一，是負面新聞不夠，“無非就是我說臺詞慢，和靠我哥哥。
沒什么負面，也是我不火的原因之一，現在這個時代是這樣的。
”
因此他倒不介意網上被網友討論，“我干了20多年這個行業(yè)，如果因為網絡上的一些孩子對我的攻擊和嘲諷，就打擊了我表演的自信，這是不可能的，他們做不到。
”
“不管是罵我，還是支持我，是不是更多人知道我了。
如果我能有更好的熱度，就能更好地帶著兄弟們干活掙錢。
”但緊接著他就憂慮地說，“如果參加一個綜藝節(jié)目就有這樣的熱度，還好吃好喝，那誰還苦哈哈地拍戲？都去參加綜藝就好了。
這份職業(yè)，現在慢慢地好像越來越沒有受到足夠的尊重。
”
楊志剛對熱度有期待，但又保持警惕，“我一直不愿意人家說我是個藝人，藝人老年間是下九流，我永遠都不會去做明星，明星現在有時候是貶義詞，明星其實不構成價值。
人怕出名豬怕壯，名氣給演員帶來的困擾，比帶來的實惠更多。
”
《演員請就位》的著名場景，是導演組把分成S、A、B三個檔次的演員放在不同區(qū)域，提供不同的“凳子”，從S降為B以后，楊志剛從沙發(fā)坐到木箱子上。
“我在這個節(jié)目做得最牛的事情是，到B組以后，十幾個小伙伴垂頭喪氣，我一直在鼓勵他們，我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，但我們并不是一塊爛肉。
在我的帶動下，B組是最歡樂的。
”沒有太多失落感，或許因為楊志剛從本質上不認同節(jié)目組這個做法，“這是節(jié)目組的套路，我不喜歡。
”
楊志剛是溫崢嶸的師弟，第一次帶著S卡坐在沙發(fā)上時，溫崢嶸在B組跟他打招呼，楊志剛開玩笑，“姐，我應該坐臺階兒。
”在一檔討論演技的節(jié)目里，他認為這個做法和曾經學校的教育相去甚遠，“沒有小角色，只有小演員，這是我們上學時候受到的教育。
”因此，把演員分為不同的級別，他無法認同，“演員在一起，應該是平等的合作關系，分成三六九等本身就不對。
”
楊志剛甚至認為，導演都不該坐在臺上，“四位導演坐在那兒評判演員的表演，有些人也過于囂張，導演和演員也是平等的合作關系，我們都是藝術的創(chuàng)作者。
高高在上，趾高氣揚，本身就是對這個行業(yè)的不尊重。
有些人說我有迷一樣的自信，我覺得他們有些人也有迷一樣的自信，誰給你這樣的權力？我也很莫名其妙。
”
節(jié)目中當場“挑劇本”也違背他的職業(yè)觀，“做演員最重要是選適合自己的角色。
”楊志剛認為《受益人》和《誤殺》都極度不適合自己，“我嘗試了呀，這是兩個特別樸實接地氣的，甚至造型上很丑的角色。
就證明我演不了這樣的角色。
”
《誤殺》片段
“我總結，我合適兩種角色，一種古靈精怪逗大家笑，另一種遇到家國仇恨蛻變成英雄，網絡語叫吊絲逆襲。
”在郭靖宇導演的作品里，楊志剛幾乎就是這兩種形象。
他因為這兩種形象獲得成功，也受制于這樣的戲路。
從藝
從過往作品看，楊志剛很多時候和郭靖宇的名字連在一起。
要說楊志剛總演類似角色的問題，也繞不開郭靖宇。
盡管兩人不同姓，但他們是圈內皆知的親兄弟。
這一段往事，郭靖宇在多個采訪中曾詳細說過，由于楊志剛出生時，母親身體已經很不好了，為了紀念母親讓楊志剛從母姓，家里孩子多，姓了楊的老幺，索性被過繼給無子的舅舅，從此楊志剛只能叫母親為大姑。
郭靖宇始終對此事心有愧疚，他不止一次說過，把楊志剛過繼出去非常對不起他，要讓他在成長中面對身份認同問題。
楊志剛在老家河北承德農村長大，成績不好，當時郭靖宇覺得弟弟這樣下去不行。
“我哥大手一指，讓我去搞藝術”。
郭靖宇帶著楊志剛去河北省藝校舞蹈班面試，楊志剛就問了一個問題：“我看《射雕英雄傳》，結尾是華山論劍，我能學舞劍嗎？”老師說三年級以后有舞劍課程。
就這樣，楊志剛開始學習古典舞。
14歲開始學跳舞并不是好年紀，打開軟度比年紀小的受更多罪。
“舞蹈是特別殘酷的訓練方法，對于男演員來說尤為殘酷。
”但楊志剛不服輸，“我想讓別人高看我一眼。
”在92級舞蹈班，他的舞蹈專業(yè)課和文化課都是第一名，“我所站的高度，是因為我腳底下踩的汗水比別人流的多。
”
楊志剛從這時候才開始真正知道成長的意思，“對于我來說，我的人生是從藝校才開始，之前都是混混沌沌的。
”
因為成績好，他以為自己以后會是舞臺上的新星，能施展多年辛苦換來的成果。
1997年，楊志剛20歲，他激動地通知親朋好友，“年三十都別顧著吃飯喝酒，看看電視！”因為他被選中參加1998年虎年春晚舞蹈組。
除夕過去了，楊志剛異常沮喪。
當年春晚以虎的主題舞蹈做開場，兩個卡通虎和一堆孩子跳出來營造喜慶氛圍，楊志剛就是其中一個穿著卡通老虎衣服的人，全程沒有露臉。
1998年的虎年春晚。
不知道楊志剛是不是這只虎……
“這個打擊太大了，我想練這玩意有什么用？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在藝校跳成第一，最后的結果讓大家覺得，都是假的。
一出去工作，就發(fā)現自己如微塵般不重要。
”其實從藝校臨近畢業(yè)時，楊志剛就感覺到舞蹈演員的迷茫，“有些晚會舞臺，一開場一堆舞蹈演員跑上去，或者歌手一出來，我們只能在后面舞綢子。
”
他不想干了，迅速從河北省歌舞劇團辭職到了北京，因為他想轉跳芭蕾，他看到跳芭蕾一般不會去晚會做伴舞，認為這是更好的出路。
到北京學了一年，楊志剛問老師什么時候上臺，老師無情地告訴他，他跳不了王子。
“說我的手太小，個子也不夠，芭蕾舞男人是‘把桿’，女孩立個半腳尖比我高半頭。
”楊志剛不死心。
還能跳什么除了群舞外的重要角色嗎？老師想了想說，“小丑”。
郭靖宇建議楊志剛考電影學院試試。
楊志剛很聽話，去參加初試復試，但從沒訓練過表演，也不夠帥，老師對他沒有印象。
幸好招生中有個特長展示環(huán)節(jié)，楊志剛只會舞蹈，就跳了一曲，畢竟是能被選去春晚的水平，這一跳所有人都看傻了，招生老師給了楊志剛一個機會。
“一切努力不會白費，我雖然跳舞受了兩次巨大的打擊，但是電影學院招了我是為什么？因為這支舞。
”
后來，楊志剛主動參加過的綜藝，只有《舞林大會》和《舞出我人生》兩檔舞蹈 節(jié)目，他在后臺跟舞蹈藝術家金星說來參加節(jié)目是“來感謝舞蹈的”。
《舞林大會》劇照
從跳舞轉行到演戲，楊志剛認為這是命，“我沒得選擇，我的人生是命運的潮水推著我往前走，當我實現不了自己價值的時候，我會轉身就走。
如果有一天我演戲沒有人喜歡看，全是冷嘲熱諷，我可以不干的。
人生這一趟旅行要有意義，沒意義的事情，我不愿意耽誤時間去堅持。
”
而之后在演員道路上遇到的起起伏伏，他也泰然處之，“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，這不只是心靈雞湯的一句話，就跟佛家的活在當下是一個意思，我早一點知道，我就能夠一下子火或者怎么樣嗎？也不能。
現在知道了，一點都不晚。
”
男主角
雖然總有人說楊志剛靠哥哥，但楊志剛演員道路上的第一個電影男主角，是他自己爭取來的。
在電影學院讀大三時，青年電影制片廠章家瑞來學校選人。
當時楊志剛留長發(fā)，長相清秀，“我都不用化妝，就像搞藝術的”，很快他就被選為男主角。
《婼瑪的十七歲》劇照
2003年，電影《婼瑪的十七歲》拍出來送出國參賽，楊志剛要跟著去歐洲幾大電影節(jié)，出國前，他找郭靖宇要了500歐元，在當地現買了一身西裝。
這趟天選之子般的經歷讓楊志剛覺得，“老天爺讓我來到世界上，是當電影演員的。
”用角色給世界帶來好故事，他感到了身為演員的價值。
命運弄人。
2003年恰好趕上國內非典，電影也沒公映，他這樣一個去了歐洲電影節(jié)的男主角，脫掉西裝，默默地畢業(yè)了。
沒有公映意味著沒有宣傳，在這之后，也沒有電影項目再找到他。
有一段時間，楊志剛堅持不接電視劇，“電影學院出來的都是藝術家。
阿爾·帕西諾、羅伯特·德尼羅誰拍過電視?。俊眻猿秩?，他一度連房租都付不出來。
已經進入影視行業(yè)，但還在“打工”階段的郭靖宇勸誡楊志剛先接電視劇。
“我哥說，有錢有閑才叫藝術，我們干的就是飯碗”。
在這之后，楊志剛逐漸開始演些大大小小的電視劇。
他真正被觀眾熟悉是2010年播出的《鐵梨花》，導演就是郭靖宇。
這部劇里，楊志剛并非男一號，他演的張吉安是反面角色，但楊志剛把張吉安的城府和糾結演得很到位。
楊志剛飾演張吉安
其實這部劇拍攝時，楊志剛自身狀態(tài)并不好。
之前在拍攝郭靖宇的《秘密圖紙》期間，由于爆破師失誤，楊志剛被炸傷。
郭靖宇曾在采訪中還原現場的驚險，楊志剛被抬出來時，一度失去生命體征，郭靖宇給當醫(yī)生的大哥說楊志剛可能不行了。
后來經過搶救，楊志剛挺了過來。
燒傷的治療過程充滿痛苦，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。
《鐵梨花》正是在楊志剛抑郁癥剛剛好一點時開拍的。
好友巍子看到劇本后，曾反對讓楊志剛演張吉安，他認為這個角色本身太陰暗了，非常擔心影響楊志剛的康復。
但郭靖宇堅持讓楊志剛演，最終劇集效果很好，楊志剛的狀態(tài)也有所好轉。
年代傳奇劇
《鐵梨花》的成功，讓楊志剛一下子接到不少劇本，但這些劇本也都是年代劇，他覺得拍這類劇，沒必要去外面，“作為一個演員，我怎么選擇？郭靖宇的劇本一定是好的，跟其他劇本不在一個檔次，而且，又是自己家的戲，這還不好選擇嗎？而且我們自己公司有制作能力，有很多演員簽在這里，拍戲不用自己公司演員，以后誰愿意簽？”
在《鐵梨花》之后，郭靖宇和楊志剛接連推出了《紅娘子》《打狗棍》《勇敢的心》《大秧歌》等年代傳奇劇。
楊志剛對郭靖宇有著百分百信任，“有他在我放心，讓我肆意去創(chuàng)作，錢我不用想，投資我不用想”。
兩人慢慢發(fā)展出自己的一套工作模式，“我后來很少在現場看見號稱是導演的我哥哥，他是大腦，發(fā)動起來以后，我們就出去帶著兄弟們，把他的東西完成。
”
《打狗棍》劇照
在年代傳奇劇這一題材領域，“郭靖宇”“楊志剛”就是金字招牌，所以“拓寬戲路”對楊志剛來說反而成了慎之又慎的事情，因為這不僅是對他的考驗，團隊全員可能都要面臨考驗，“投那么多錢去嘗試，萬一失敗了呢，誰愿意承擔這個后果呢？”
在楊志剛心里，麻煩團隊為了自己“尋求突破”這種私欲而全員去做挑戰(zhàn)，實在“太狹隘，太自私了”，“因為我的存在，兄弟們有飯吃，戲也能賣出去，為那么多人提供了就業(yè)機會，這不是更大的意義嗎？”他看著團隊的人有些從場工做成副導演，到副導演做成制片人，楊志剛由衷地感覺自己這樣工作才有意義。
“我心中其實是無我的，我享受的不只是角色帶給我的，可能更多是外延的意義。
《大秧歌》花絮照，楊紫和楊志剛
但“傳奇”不是鐵打的。
2014年《大秧歌》開機，簽了6個月合同，楊志剛實際拍了11個月，“我開玩笑說要是別人演，這個戲就黃了，郭靖宇用我就圖便宜。
”
拍完《大秧歌》楊志剛撐不住了，實在太疲倦，他跟郭靖宇說，“世界那么大，我想去看看”這句話觸動他了，他要休息，“不能再干下去了，再讓我這么拍，我就妻離子散了。
”花費近一年心力的《大秧歌》，播出后他也一集沒看。
楊志剛用三年的時間，把想去的地方全去了。
“我最遠去了南極，我可以蹲在那看企鵝看一上午，看見鯨魚游過來就很興奮。
我把五大洲全去了，小的時候讀的那些東歐文學，貝爾格萊德，貝加勒斯特，城市名就有詩意，多瑙河邊，薩爾斯堡等等。
讀萬卷書，行萬里路，我可能沒有讀萬卷書，但是我一定要行萬里路。
”
楊志剛與兒子在南極
“轉一圈以后對我的心境，對我看人待事的所有，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。
原來有受傷，對生活的熱情沒有那么高，但是這三年讓我脫胎換骨，我是一個最好的狀態(tài)回來的。
”
但回來后，國產劇的環(huán)境跟三年前已經完全不同，尤其是輿論環(huán)境，社交網絡發(fā)達，大家都能發(fā)表意見，楊志剛能看到。
“不用別人說，我自己都知道，老演一類角色，表演上你就固定住了。
我自己不知道嗎？一場戲一場戲演的。
除了《鐵梨花》，剩下幾個戲表演都有使勁，努力過了讓別人看出來了，一使勁，戲就變得沒有那么從容。
”他逐漸感受到，看多了網上的意見沒有用，“我后來感覺，網上的這些人，都不太懂表演，因為網絡可以隨意發(fā)表言論。
都說我說臺詞慢，葛優(yōu)不慢嗎？葛優(yōu)演哪個戲不是那樣？姜文到現在還接著演他那個感覺，都是姜文，只是造型不同，角色都有自己的影子沒錯。
但這個問題不應該成為討論的焦點，因為大部分人不懂表演，都是人云亦云，我沒有必要給大家普及，大家也聽不進去。
”
他也很接受“父母之友”這一身份，并珍惜這群固定觀眾。
“我就把我自己這點活干好，用我傻傻的笨拙的表演，伺候好一部分觀眾，就可以了。
今天固定觀眾群我不要了，開拓新的粉絲群體，沒有必要吧？我已經不需要向所有人證明我是一個優(yōu)秀的演員。
所有人都喜歡？‘臣妾做不到啊’。
”
楊志剛恰好錯過的《娘道》，播出后遭遇了輿論風波，收視第一，豆瓣一星，被批評守舊、封建思想等等。
楊志剛反思，團隊里最火的戲，卻受到了年輕人最多的批評，他一邊覺得“任何一個創(chuàng)作者，都不可能符合所有人的價值取向和文化觀”，另一方面，他也充滿了矛盾感，“如果因為我演賣不出去，砸手里了，當然會刺激到我，但當時每一個戲收視率、關注度上都越來越好，我容易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下沒有那根弦繃著去想一些事。
”
這兩年團隊也在開拓更多正劇題材，楊志剛拍扶貧劇、拍抗疫劇，甚至拍古裝，他笑言，“這都挨了多少罵了？傳奇劇可別再找我了。
”
《火藍刀鋒》劇照
楊志剛自己目前最滿意的一部劇是2012年播出的軍旅題材《火藍刀鋒》，一位部隊領導告訴他，播出后的次年征兵工作異常順利，尤其是這部劇講述的兵種——海軍陸戰(zhàn)隊。
“你演一個作品，角色受到認可了，這是一個層面的事情。
如果他有社會意義，是另一個層面的問題。
”
兄弟
對于“楊志剛就是靠哥哥捧出來的演員”“沒有哥哥就沒戲拍了”這類評價，楊志剛一笑置之，“就算我有熱度了，給我20個30個劇本選，我都不會去拍的，因為我自己家的活還干不完，接更多角色無非是為了多掙點錢或更有名，但我要干有意義的事情，我在自己家?guī)е鴪F隊干活就是有意義的。
”
當然如果他心里的絕對大導演，比如陳凱歌找他合作，“我可以推了自己家的戲就奔他去，要是有合適的，希望想著我點兒。
”
有意思的是，以年代傳奇劇聞名的郭靖宇和楊志剛兄弟，合作的第一部劇卻是一部偶像劇，郭靖宇還是因為楊志剛的牽線成了該劇導演。
彼時楊志剛已經演了幾部電視劇，也演過男一號，制片人燕子跟楊志剛說想找他演個偶像劇，但還沒有找到導演，聽說有一個叫郭靖宇的人還不錯，只是聯系不上。
楊志剛掏出手機說，“郭靖宇是我哥。
”
這部劇在三亞取景，夕陽西下，哥倆走在蜈支洲沙灘上，拿著幾瓶啤酒，郭靖宇對楊志剛說，“自從你上了藝校以后，咱倆已經好多年沒有再朝夕相處，特別是父母都去世以后，各忙各的，內心中都是有一份本質的孤獨。
”那天哥倆喝到很晚才回去，講了彼此這些年的生活。
此后兩人合作至今已快20年。
“孤獨的化解可以用親情，我們倆在一起，本身就是對對方的慰藉，我們 都真誠地祝愿對方不只是成功，不只是有財富，能夠讓對方更好地面對生活。
我一點都不覺得，郭靖宇哪天就算成為陳凱歌那樣的導演，我會有多么開心，我希望他有讓自己滿意的人生，這是兄弟間的祝福。
”楊志剛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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